月淡影稀

白色的床單、牆壁，沈靜中襯著一份安寧。

踩著高跟鞋，躂躂作響。

冰冷凌厲的眼神掃過了今天的診治醫生。

嘴角邊勾著連本人都沒注意到的冷笑。

「今天怎麼是你？」

坐在椅子上的人揚起些許張狂的微笑。

雙眼被黑髮蓋住，看不見那是什麼眼神。

只是她知道，在黑髮下是張俊帥的臉。

「就是知道妳不想看見我，才來代班的。」

雖然語氣欠揍，表情上卻不是那回事。

「火之天使的內臟....」

「想都別想，你這下流的變態。」

重重的「哼」了一聲，坐在了病床上。

她看著他，輕輕地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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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廊上踏著輕巧的腳步聲。

身為殺手的他，要不是因為在「家裡」，才不會這麼放下防備。

他停在了一間小房間前，駐足了下。

輕撩起了瀏海，他放下了手臂。

她，曾經最愛看他撥起瀏海露出雙眼的樣子。

但現在也不用撥了吧？她也看不到。

慢慢的轉動老舊的把手，門發出了聲響。

映入眼簾的，是一頂蓋著白紗的大床。

裏頭的人隱隱約約的看得見，長長的紫墨色髮絲披散在床上。

她沈睡著。

緩步的走到她身邊，嘆了口大氣。

「我以為妳醒了。」

因為那個夢，他以為她回來了。

可是那只是假象。

「不能回來陪我吵架嗎？我會讓妳一些的。」 

與話不同的濃稠，眸子中是一層沈痛與悲傷。

「.....妳聽見了嗎？還是這只是我的自言自語呢....？」

抬起頭，他仰望著天花板。

他無法再用視線接觸她那蒼白的臉蛋，無法再告訴自己她還沒清醒。

沒再說話，他靜靜地退出房間。

窗口有個五彩髮色的少年蹲距在那，他也只是瞥了一眼。

「........老三，她還沒醒嗎？」

他停住了腳步，卻也沒做出任何表示。

「老大問你什麼時候回家？」

「.....她醒了，我就會回家一趟。」

可是....她醒來又要何年何月？

沒人說的準，他卻也不忍心繼續問下去。

看著自家三哥漸漸走遠的背影，一不小心的鼻酸了一下。

撇過頭，「切」了一聲。

別人在癡情，自己在感動什麼？

轉身過去，跳進了黑夜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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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九瀾。」

她走到他的身邊，有些擔心的看著。

「你自己要小心一點。」

雖然是黑袍，卻也不是萬能或不死的。

他知道，她只是擔心著。

露出笑容，一點溫柔又孩子氣的微笑。

「不用擔心我，妳比較要注意吧？」

不是故意的挑釁，只是身為白袍的她，會在更前線作戰。

她跟九瀾分派在不同區域，他無法一直護著她。

「知道了。」

難得的關心，她就樂意的收下吧。

轉身過去，她閉上了眼。

她想存活下來，因為她身邊還有重要的人。

再次睜開眼，便是覺悟做好的時候了。

轉過身，看見的是九瀾微微一笑。

柔軟的唇輕輕的覆上另張唇上頭。

屬於九瀾的特殊清香從鼻息和脣舌間竄進翻擾著她的一切。

斷了吻的兩人，輕輕地靠著額。

「別死了，奈妍。」

「我是誰？有那麼容易死嗎？」

的確沒有，但還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。

前哨戰結束後，他便接到了消息。

由黑袍休狄帶領守護火之結界的軍隊，幾乎全軍覆沒。

那當下，他差點衝動的把帶消息來的人給殺了。

不會的，說好不會死的....

他轉頭看了看其他人，都是苦著一張臉。

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奈妍是平安無事的。

不對，沒人告訴他也無所謂！她一定會活著的。

他這麼堅信著，直到大戰結束。

他只收到一句話。

「她還活著，但不樂觀。」

然後，他看見了躺在病床上殘存一點氣息的她。

那刻，他體會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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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向最深處的房間。

臉上找不到一絲絲笑意，僕人看見他也只是敬畏的退在一邊。

九瀾在心裡苦笑了一下。

如果她.....如果奈妍在這，肯定是大力的揉著他的眉頭，嚷嚷著要他別嚇人之類的。

突然間.....懷念起了鬥嘴玩笑的日子啊.....

走到房門前，輕敲了幾下門。

還沒得到任何回復，他就打開了門。

「.....你這傢伙還是一如往常的沒禮貌啊。」

要不是被抓回來，他也不會離開奈妍身邊。 

所以九瀾現在的壞心情，只能發洩在眼前這人身上。

「我該謝謝你的誇獎嗎？找我要幹嘛？」

據他所知，他現在沒有任務什麼的。

正確地說，是西瑞默默的幫他完成了。

「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。你還打算守在那個天使身邊多久？」

他笑著問，但那笑卻多了些威脅。

九瀾沒打算跟他耗太久，所以直接地站起身。

走到了房門口，才淡淡的回復了一句。

「直到她清醒為止。」

「意思是她清醒後，你就會跟她分手？」

轉過頭，他看著這個他要叫大哥的男人。

「想都別想。」

他不會離開奈妍的，一分一步。

沒理會那個人，他走在長狹陰暗的走道上。

他知道家族並不看好他與奈妍的關係。

但，他需要的，一直都不是肯定和看好啊。

吱吱作響的震動聲，讓九瀾想起他身上還帶著手機這樣東西。

可是平常這是用不到的。

「.......哪位？」

他可不想跟一個陌生人浪費時間。

前提是，她是陌生人。

「....九瀾，還好我沒播錯電話。」

清新空靈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來。

他都快忘了，這是她的聲音。

「.....妳......」

想說些什麼，卻梗在咽喉中。

他發現淚水在眼眶裡打轉，卻倔強的不想讓它落下。

「九瀾？」

奈妍的語氣變的有些遲疑。

她醒了......她真的醒了。

「......太好了。」

想了個比較不會讓自己流淚的話，他笑著說。

其實他比較想說的是另一句....

我好想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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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被掛斷的電話，她揚起了無奈的嘴角。

一陣無力感冷不防的從四肢席捲向腦門，讓她往旁邊倒。

「沒事吧？！」

原先蹲在窗上的西瑞扶住了她。

看來這就是極限了，讓她從房間走出來打個電話，就是最多了。

「沒事的，謝謝你。」

她看了一眼這個只有耳聞過的小學弟。

「不、不要會錯意，本大爺不是想幫妳，只是老三不在.....」

「他去哪了？」

剛剛來不及問出口的問題，就這麼丟到西瑞身上。

「.....老大把他抓回家了。」

想必也就是那些要他回家，和奈妍分手之類的話吧。

算了，那點事影響不了他們的。

「他大概快回來了吧。」

有一個這麼令他前掛的人在這裡，他又怎捨得多花點時間在路途上呢？

奈妍輕輕地笑了。

「謝謝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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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重的雙眼撐著不讓它闔上。

奈妍躺在他的懷裡，卻不想輕易入睡。

「想睡就睡吧。」

「就不怕我睡了不會醒嗎？」

像是冰一般打中了兩人，順便幫他們結了冰似的。

「.....不怕。如果妳敢死，我就把妳所有的內臟都做成標本。」

微慍的語氣，不滿的宣泄而出。

「知道了。」

至少目前她大概不會這樣吧。

「睡吧，天亮了我會叫妳。」

輕輕地烙了一吻在她額上，但那份憂心卻沒有從他心中消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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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輕撥著瀏海，他走出了偌大的房間。

看見的是在廚房裡忙碌的奈妍和坐在餐桌邊的西瑞。

「醒了嗎？」

發現他的出現，兩人都勾起了笑，只不過是不同的笑而已。

「嘖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
一邊捉著餐桌上的東西猛吃，眼神漂移過去九瀾那邊。

不過他忘了他只有一張嘴。

「他剛剛過來的時候，我邀請他進來吃早餐的。」

畢竟她出事的這段期間，聽說西瑞常來這裡報到。

嘛，吃頓飯而已。

「老三，你要帶那女人回去嗎？」

「沒禮貌，叫三哥和三嫂。我不會帶她回去的，反正老頭不會同意的。」

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，九瀾吃起了餐點。

奈妍輕輕地瞥了他一眼。

真的.......不被接受一切就會有好結局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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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....怎麼會是你？沒聽說今天你值班啊！！！」

很多學生在驚嚎後，接受了九瀾的治療....大概算是治療。

他沒有解釋什麼，只是照往常的東偷西拿了別人的臟器。

因為她回來了，所以他也回來了。

踏著高跟鞋，隨著腳步聲的加重，她的人影也出現了。

在奈妍醒來後，已經又過了兩個月。

身為治療士的九瀾好不容易說合格了，她才能回來的。

看見那被頭髮和眼鏡深深蓋住的臉面向自己時，她揚起笑容。

「偷偷去出任務了？」

九瀾皺起那看不見的眉頭，打量了一下對方身上的白袍。

不是一直叮囑她最近還是先不要出任務的嗎........真是說不聽。

「不用擔心，我好很多了。而且我躺夠久了，是該動一動了。」

從學院戰後一直昏迷到連冰炎都回到學院了，她也被自己昏迷的時間有些嚇住了。

褪下身上的白袍，奈妍指了指肩膀。

「幫我看一下傷口。」

雖然是舊傷了，但不定期觀察，就怕它惡化。

看著正在結痂的傷，九瀾直接拿起一個藥罐。

「話說上次看過還沒這麼嚴重呢。」

「什麼時候？」

她不記得有讓他看過啊，疑惑的眼神對上狡黠。

「前天晚上。」

「你在說什麼啊....公眾場合...」

無奈對上對方的臉，知道他就愛些把戲，奈妍也只是勾了勾嘴角。

上了藥，肩膀被一層層紗布纏住。

她倚著窗，看著外面的世界。

潔白的窗簾隨風飄動，一搖一擺。

「後悔嗎？」

露出笑意的雙眸望向了正在寫東西的九瀾。

對方不解的抬起頭來面對她。

「你後悔跟我在一起嗎？」

「.......有人又跟妳說些什麼嗎？」

撥了撥瀏海，他露出那緊緊皺住的雙眼。

「沒有，只是.....」

「不會有後悔的那麼一天。」

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的話，九瀾重新執起筆，操寫著他的報告。

奈妍先是愣了會，然後笑的溫柔。

「那走吧，跟我一起面對你家族裡的一切吧。」

九瀾轉過頭來，看不見的雙眼不知道是帶著怎麼樣的眼神。

她不怕碰釘子，只要他不會後悔和她在一起就沒什麼難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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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請等等、讓我報告....」

守門人很盡責的守在長廊上，只是眸中多了份畏懼。

九瀾好不容易停下了腳步，卻只是沈默著。

「你的肝還算健康嘛......繼續擋路小心心臟不保。」

一開口就驚為天人，把守衛的臉嚇得從鐵青變蒼白。

為了證明他不是胡謅的，還拋了拋手上的東西。

「九瀾，正事要緊。」

扯了扯他的衣角，奈妍只是輕輕瞄過一眼那個守衛。

「弄得這麼吵可不是你的風格啊，三弟。」

踩著悠哉的腳步，當家跟在老當家身邊。

也真的是滿炒的.....長廊上都是哀嚎的人聲能不吵嗎？

牽起了奈妍的手，九瀾勾起冷笑。

「我今天是來告知的，她是我的人。」

才講到這邊，那兩人的臉便沒了笑意，還青了一半。

「她是我預定終生的人，不准動她。」

轉身，拉著奈妍就這麼走了。

當然，口袋快滿出來的內臟是沒有還回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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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想出那些台詞的？」

「上次看了眼西瑞小弟在看的電視劇，上面演的。」

電.....視劇？奈妍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剛剛都說成那樣了，應該也不會再反對他們在一起吧？

但是要祝福可能就難了些.....

算了，九瀾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了。

「回去吧。」

她揚起了微笑。

真好，今天....似乎打了場勝仗呢。

「你想吃什麼？」

看在這麼努力的份上，他想吃些什麼，奈妍大概都會答應吧。

九瀾把她攬進懷中。

「....吃妳這個選項可以嗎？」

「我們還是吃壽司吧。」

她收回前言，還是有不能吃的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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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早晨，晨曦的光亮灑落在房間的各處。

奈妍微睜開眼，鑽了鑽九瀾的懷中。

「好刺眼.......」

九瀾被她這舉動弄醒了，柔柔的順了順她的頭髮。

「還想睡嗎？」

一絲不掛的兩人，身體還是疲倦的。

自從那之後，聽說家族也不再反對了，甚至說他要回來住還是搬出去都隨他了。

所以他就這麼乾脆得住進了奈妍家。

兩人過著真實的形影不離的生活。

「恩.....」

手攬著九瀾的腰，滿足的彎起嘴角。

「那就再睡會吧。」

輕輕地吻了下額，九瀾也閉上眼補眠。

只要是她想要的，他都會為她做到。

也許這就叫.....寵？

沒關係，反正現在只是某天的早晨。

他們還擁有的，是黑夜，是漫長的未來。

（完）

作者小言：有看到時間嗎？我是上課偷放的....（躲教官 希望大家喜翻（認真上課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