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地窗透著夕陽的餘暉,滿室的昏黃。
輕撫過那台老舊的鋼琴,由高音到低音的圓滑弧線,寧靜中襯出一份文藝。
手指停留在最後一個按鍵許久。仰頭望了下外面滿天的火燒雲,她垂下了手。
踏著闌珊漫步,走向落地窗前。
落地窗顯現出她的倒影,顯現那份憂愁。
她輕嘆了口氣,原先貼著窗的手心放了下來。
只是手放下,心卻還沒放開。
處在陰暗區的大門被大力地推開。
一陣風竄進了這幽靜的小空間。
鋼琴上的譜隨風飄在空中擺盪,再輕輕地落了滿地。
而他們,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。
「好久不見。」
淡笑中帶著點不自然,她、還是在意著。
「我只是來看看妳。」
他只是一不小心的想念她,並不是要造成她的負擔。
走過她身邊,在鋼琴上放下了手中的紫芋色紙鶴。
「.........加上這隻,就是362隻了。」
帶著有點無奈的微笑,她環視了鋼琴上所有紙鶴。
放置好紙鶴的他點了點頭,似乎有些詫異她會認真耐性的算著。
「說好的,只要滿了365隻就好。」
勾起笑容,他卻沒有看向了她。
「恩,說好的,所以......」
撿起地上凌亂的譜,她笑了。
「謝謝你給我的365天。」
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😉
拿著斑駁老舊的日記本,她坐在床邊。
臉上的笑容說不出什麼感覺,究竟是憂愁還是欣慰,說不明白。
手輕輕撫過封面,嘴角慢慢地垂降下來。
剩下三天了。
也是時候讓過去的一切就這麼隨風而逝,對吧?
翻開第一面,那清秀的筆跡不屬於她。
『小泉。』
『希望妳能在上面記錄妳的點點滴滴。』
『應該是我們的點點滴滴。』
『看妳快樂的樣子,是我最大的願望。』
最後署名,愛妳的晃。
晃.......
似乎有那麼段時間,她不曾喚過這名字。
那是個不擅言語,卻很會照顧人的男人.......屬於她的男人。
放下日記,她躺在床上仰望著貼滿螢光貼紙的天花板。
那是安因為她貼上的。
不如說,是她拜託安因幫她貼上的。
安因、晃......未來、過去.......剩3天.......
鑽進被窩裡,她不讓自己想了。
困惑還是留給未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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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夜安。」
帶著柔和的微笑,遞過茶。
「一年就快到了呢。」
「......她好像還沒做好決定。」
輕啜了口茶,他想讓那份失望平靜一下。
一切的一切,都不是安因希冀泉做出什麼決定。
而是泉自己的掙扎。
誰沒有青澀或淤痕的過往?
所以對他來說,這根本不值得介意。
「還要等下去嗎?」
賽塔微笑地看著安因。
從他的眼神中,其實看得到安因所做的決定。
知道對方只是意思性的問一下,安因笑嘆著。
「還有三天呢。」
恩,不是剩下三天。
而是、還有三天。
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😄
洞穴昏暗,鐘乳石上的水滴不停地掉下。
石牆上沾滿了還未乾的血跡。
原先想觸碰的泉倒退了幾步,臉色刷白。
好幾個紫袍、白袍從地板上站起來,身上都有著不輕的傷。
眼神凌厲,憤恨的看向泉。
「泉學姊,為什麼要救晃學長不救我們?」
「我、我沒有!」
面對紫袍學弟的指責,她顯得心虛。
「前輩妳這是私心!」
白袍的後輩對著她吼著。
「我沒有.....沒有....」
轉過身去,原先的害怕變成了驚愕。
因為,穿著黑袍的晃帶著一種失望透底的眼神。
「為什麼不聽我的?為什麼要救我?」
「晃.......」
「明知我會死,妳為什麼還是要救我?」
「我不知道......」
搖著頭,她一步步不自覺地退卻著。
環繞著她的怒斥聲,即便她摀上了耳,卻也沒停止過。
突然間,她踩到了一塊碎石,跌進了谷底。
看著那些人的惡笑,她醒了。
原來是個夢........
扶著額,她打開了小夜燈。
為什麼又是同個夢?
就好像跟她說著,她永遠逃不出這個自責的深淵。
她錯了嗎?救晃真的錯了嗎?
也許吧!
房門打開了,走進來的是安因。
他手上拿著一杯溫過的牛奶。
「醒了嗎?」
「恩。這時間你怎麼在這?」
放下擔憂,她露出安心的笑容。
「沒什麼,來放東西。」
東西......紙鶴嗎?
但安因沒說,她也不知是什麼。
「剛剛看妳做噩夢,卻怎麼也叫不醒。我想先去溫熱牛奶,妳睡醒了也可以喝。」
遞過還溫熱的牛奶,他露出了淺笑。
「這一年來,妳還是做著惡夢嗎?」
還記得之前的她,只要不吃安眠藥,就無法放寬心入睡。
安因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和時間,才把她這習慣戒了。
「算是吧.....有時候還是會吃點藥。」
眼角餘光已經瞥到垃圾桶裡的藥盒。
看來藥又被丟掉了啊......
說實話,有那麼段時間,她是不用吃安眠藥的。
那是段安因能陪在她身邊的日子。
有他在,便有了份安心。
「別吃了,對身體不好的。」
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,安因不知為何的笑得很柔,卻也笑的心疼。
「.....安因,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?」
她沒什麼第六感,只是懷疑著。
「妳想太多了。」
「.........是嗎。」
沒有多加疑問,她只是喝完了那杯牛奶。
也許就是這一點時間吧,她想通了。
再怎麼美好的過去,終究是過去。
如果不放下,終究只是影響現在的生活。
她現在所想一起共度的,是安因,而不是已經逝世的晃。
也許目前無法完全放下,但是漸漸地一定可以。
「在笑什麼?」
拭去她嘴邊的牛奶漬,安因笑著問。
「你確定要聽?如果我說我想...」
「泉。」
他打斷了她要說的話。
「說好的,還有兩天,別急著回答我。」
遲疑了一下,她一直看著安因。
但對方始終是那副表情,她也猜想不出來。
「好,那就等吧。」
反正不會有任何遲疑,她已經下了決定。
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😊
早晨,葉子上的露水反照著陽光。
劃過葉子的表面,一顆晶瑩的落在土中。
泉從房裡走出來,伸了伸懶腰。
總覺得,這是最近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。
沒有任何顧慮和愁緒,她安然入睡。
她看了下擺滿紙鶴的鋼琴。
一隻隻,都是安因親手摺的。
故意避開同色,是想要每一隻都代表著一天。
所以今天是橘色跟藍色嗎......?
等一下。
兩隻?
泉拿起了那兩隻紙鶴,端倪著。
安因從來不會多擺明天的紙鶴的。
想起昨天晚上,安因奇怪的反應,總算一切都串聯上了。
只差原因而已。
拉開一旁的抽屜,從裡頭拿出已經畫好的符。
展開了術式,她消失在光芒中。
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😒
在她眼前出現的,是熟悉的景色。
一花一樹,都是當年的回憶。
她又再次踏上了守世界的土地,踏上了Atlantis學園。
白園依然的悠然,空氣還是清新。
有種好久沒這麼美好的感受。
「妳哪......森?」
蘭德爾瞪大了眼眸。
「......好久不見了,學弟。」
尷尬的笑了笑,她從沒想過再回來要怎麼面對熟識的這些人。
不對,現在不是上演溫馨團聚的時候。
「學弟,安因呢?他去哪了?」
晃著蘭德爾的手臂,急迫的樣子就跟當初趕去救晃一樣。
有了上次的經驗,蘭德爾沒有馬上告訴她。
「森,妳如果救不了安因,又要像澤那時候一樣嗎?」
頹廢、失意,甚至消失。
「.....我不知道。但是要我放棄救他的機會是不可能的。」
那份堅定,不會為了任何事而動搖。
看著她那冷靜沈穩的眼神,他嘆了氣。
「安因這次的任務聽說很危險。
「有個地方開了很多鬼門,實際數目不清楚。
「他們派了兩個黑袍、兩個紫袍去清理,昨晚出發。
「位置在綠海灣過去的那片山頭。」
「謝謝你。」
拿出懷裡的符紙,她丟下了移動符。
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身影,他揚起了嘴角。
「學姊....變了呢.....」
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
咬緊了布料,和手上的布打了個結,綁住了尚在流血的傷。
他靠著牆壁,稍微閉目養神。
「您沒事吧?」
一旁的幾人都擔心著他,自己身上的傷卻比他重多了。
「沒事,皮肉傷而已。」
攻略速度還不算慢,但不知道有幾個鬼門.....也許很快就能回去了?
「小心!」
突然一群鬼族冒了出來,從其中一個紫袍身上重砍下,當場倒地。
而在一群鬼族的攻勢下,安因和其他兩人走散了。
努力地揮動大刀,但慣用手受到的傷勢卻逐漸加深。
突然的,鬼族消失了一大半,還逐量減少著。
除了他,還有誰在打著鬼族嗎?
直到鬼族完全倒地的剎那,他驚呼出那熟悉的名。
「泉?!」
她不該在這的、她怎麼會在這呢?
收回幻武,她一步步慢走到安因面前。
伸出手,抱住了安因。
「沒事就好。」
趕過來的時候還以為同樣的事會重複第二遍....
「....我沒事。這裡太危險了,回去吧。」
「你還知道太危險!那為什麼都不跟我說一聲!」
「對不起。」
本來是想等到回去在道歉的,現在看來也不必了。
撫著那柔順的頭髮,在她的臉頰上吻上一口,他試圖讓泉那忐忑的心放下。
不遠處,兩個人影跑了過來。
「安因,沒事吧!」
放開了安因的泉,轉過頭去看著那兩人。
然後、他們都驚呼著。
「學妹?!」
「戴洛學長?!」
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😁
對著傷者的受傷位置,她施展著術法。
那個倒下的紫袍也清醒了。
「沒想到會再見到妳。」
「這句話我能解釋成不想見到我嗎?」
放下手,治療到了一段落。
「妳這根本是栽贓啊......我指的是那件事。」
她抬起頭,沒有表情的看著戴洛。
其實她自己也沒想過會回來。
要不是安因的話。
「.....學妹,回神。」
戴洛無奈地看著她,而安因則有些擔心的看著她。
「是時候該往前走了。」
沒繼續問她,戴洛第一個站起身。
泉跟在最後面,慢慢的走著。
她回到守世界,那當初看著她離開的那些人心裡又會怎麼想?
是歡迎?又或者鄙視她的逃離?
這她真無法不在意。
「別跟丟了。」
安因握住她的手,揚起笑容。
「恩。」
如果連這個洞口都走不出去,哪有什麼回到守世界的事。
而且,從今之後有他在呢。
走了好一陣子的路,幾個鬼門都被順利解決了。
不過身上的傷也增加了不少。
收起幻武,泉甩了甩受傷的那隻手。
「泉,沒事吧?」
「沒事,小傷而已。」
「看起來是結束了。」
洞口的另一邊透著明亮,所有人都放下懸著的心。
「一路上都沒穿上黑袍能嗎?」
「沒事的,我又不是主要成員。」
她回給戴洛一個微笑。
好像,真的回來了。
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😙
倚在床邊,握著她有點冰涼的手,他笑得很柔和。
看著她熟睡的臉龐,輕輕地拉高了棉被。
在那次任務之後,順利地回到了學院。
出現在醫療班的冥玥還愣了很久,直看著泉。
她也回歸了黑袍,重新接起任務。
雖然,她還是住在日本就是了。
而那些該說的話,她也說了,和他之間也重新開始。
她的新生活,上了正軌,正慢慢行駛著。
只有惡夢這件事,大概需要隨著時間調整吧!
「.....安因?很晚了怎麼還沒回去?」
輕輕揉著眼睛,泉微微睜開眼。
「等等要回去了。」
撫著她的臉龐,輕輕地說著。
其實也只是擔心她又做著惡夢,害怕的清醒而已。
「睡吧,我會在這裡的。」
「明天....還有任務呢......」
迷迷糊糊的呢喃著,就像在說夢話。
在她閉上的雙眼上輕輕的留了個吻。
「睡吧,明天很快就到了。」
明天,會是個好的開始。
(完)
番外
「晃!」衝進洞裏的黑袍大喊著。
裡頭紫袍、白袍倒了一片,有些則是垂死掙扎。
然而,只有一個身為黑袍,還勉強能回過頭來的。
「........小泉?」
詫異地看著她,額上流下的血液模糊了視線。
跑過去攙扶起他的泉,拭去了他臉上的血痕。
「還能站起來嗎?」
「身、身上的詛咒已經蔓延了......不要、救我,先救其他人......」
泉看了眼倒在地上,卻還有意識的人。
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盼望著她出手救人,甚至有些還在呢喃的著救命。
可是、她只能救一個人。
在完成其他任務,體力近乎耗支又趕來的情況下。
第一次,她覺得黑袍也不是無敵的。
「晃,我只能救一個人。」
鼻子酸楚著,但她沒讓眼淚流下來。
她選擇救的,絕對是晃。
沒了他,她的生活一定會行尸走肉。
但這樣就代表,她得捨棄了夥伴們。
「那......妳就救他們其中一個啊....」
撐起微笑,他知道她始終想著什麼。
但他連走出洞口的力氣都沒了。
看了他微笑,她反而咬了唇。
「對不起,晃。」
重重一個手刀砍在晃的肩頭。
攙扶著他,一步步艱難地走向洞口。
「泉學姊.....救救我.....」
「森前輩!拜託......」
她要假裝聽不到,對、聽不到。
她丟下了個移動陣,兩人就這麼消失在光芒中。
她告訴自己,很快就會有公會支援到場的。
然而,始終沒有出現。
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
「公會判定此事因為目標已剷除,算為兩敗俱傷,所以不派出支援部隊。」
帶著哀傷的眼神,冥玥看著面前的人。
她沈默著。
她以為.....會出現的.....
換來的卻是最深刻的絕望。
公會、拋棄了他們。
「森!」
一個藍袍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,叫著她。
「他醒了,但.....」
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,終究還是到那地步。
方向一轉,她走向了病房。
「......小泉?為什麼?我不是叫妳別救我了嗎?」
她撇過頭去,即便有那麼點可能救活他,她也想試試。
但是救回來是這樣嗎?
不久後,他就會因為詛咒而離開。
她會想,是不是當初該聽他的話,就救那些更有機率活下去的人?
「小泉,對不起。」
「...........對不起什麼?」
回過頭,她望著病床上毫無血色的他。
「很多。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兇妳,對不起我要離開妳了。」
眸子中的眼神像是叫著她不要欺騙自己。
其實有誰會比本人更瞭解自己的身體呢?
「澤晃,你竟然敢跟我說這種話?」
語氣難得冰冷到一個極點。
「別任性了,好嗎?」
握著她的手,好聲好氣的哄著。
也許是出自一份不捨,又或許是份內疚。
他的眼皮開始沈重,身體像是被抽走力氣似的,沒有力氣。
這就是快死的感覺嗎?
儀器上的曲線偏向平直,他們都看見了。
「....泉....那本小札...留著吧.....直到妳找到......屬....屬於妳的幸福......」
像是圓了心願似的,帶著微笑,手、滑落了。
看著他,泉第一次崩潰的放聲大哭。
沒了,什麼都不存在了。
她的夥伴、她的摯愛,全部就這麼消失了。
到頭來,什麼都沒留下。
所以她也沒留下,留在守世界。
她、離開了,回到了日本。
他與她的故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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