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昏的餘暉照耀著綠野。
風吹動草木,搖晃著隱匿在空中的那份殺意。
青綠上的點點紅花,隨著她行走的路線散落著。
摀住身上那些較嚴重的傷,雙眼失了聚焦。
嘴邊似乎還喃喃自語著什麼,不斷開開合合。
只是那輕碎的呢語一碰到空氣,就消散雲端。
遠處奔走而來的馬蹄聲和呼喊聲越來越近。
拼命支撐著雙腳,想再多跑幾步。
耳邊呼嘯而過幾枝箭摩擦過大氣的聲音。
只是最後都不在自己身上。
沒有多餘的時間往後看,跑著又跑著。
「咻!」的一聲,接著扎扎實實的射中聲。
停下腳步,她錯愕的摸了摸胸口那綻放的大紅花。
她笑了,也哭了。
彷彿放棄一切的重量,隨之倒去。
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
輕輕的,一口歎息。
將所有無奈、不滿,順著視線宣泄著。
眼前躺在他床上的湖水綠髮女孩緊閉著雙眼,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做了處置。
可是不管他做什麼,她的雙眉依然放不開得緊皺著。
而且,擁有這麼漂亮的綠色髮的種族他大概也只知道一個。
焰族。
不是世界之黑,也不是世界之白。
是佇立在世界的第三類群。
是擁有不到百人,卻讓全世界都畏懼的族群。
因為他們可以,動用自然的力量。
伸手水淹,招手風吹。
他們強大的無可救藥。
卻在前幾天的夜裡,被鬼族給偷襲了。
那晚,能留下的焰族人又有多少?
他不知道,卻也不想淌這渾水。
如果他那個身為精靈的摯友沒有背著女孩來到他的住處的話。
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😂
「不!不要.......」
火焰燃燒著,家園殘破不堪。
「拜託.....救救他們......」
眼前的夫婦全身是傷,傷口上全
是焰族人最碰不得的東西--
毒。
然而眼前根本不是什麼陌生夫婦,而是她最熟悉的爸媽。
「不要!我不要一個人離開!」
看著爸媽推她走,她掙扎的抵抗著。
「.....救我.....救救我....」
直到爸媽倒下、鬼族衝進來的剎那,她開始狂奔。
手伸直想試著拉著東西得救,卻拉不著。
直到眼前像是一隻手拉著她跑,她才安下心來。
可是.....那人是誰?
她抬起頭睜開眼的那瞬間,眼前黑髮的男人放開了她的手。
她猛然坐起來,縮在牆角。
「你......是妖師?」
對方竟然可以猜到他是妖師,他有些驚訝的挑高眉頭。
「是,妖師一族、凡斯。」
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😫
妖師是黑色種族,他們擁有如黑夜般的色彩。
從前聽聞世人都不敢接近他們,只因為力量讓人畏懼。
但焰族一向不仇視任何種族,即便是黑暗種族。
這是深深刻在他們骨子裡的習性,自信、和善。
「妳的名字?」
「.......棠予。」
「真有你們焰族的風格。」
焰族是沒有姓氏的,而且名字大概都和自然有關。
「妳可以住下,等妳的傷好。」
不過如果想走,也不會挽留。
那句「可以」明顯表達這句意思。
可是似乎也只能選擇留下了.....
棠予身上的傷還得好起來,這樣至少被追殺才能反擊。
「......謝謝。」
姑且的道了個謝,她的雙眼裡失去該有的光彩。
凡斯看見了,卻也不想說些什麼。
不過彼此都是被世界禁忌的種族,難免有些同情吧。
凡斯抬起頭,望著她。
這樣的他們碰在了一起,究竟會起怎樣的化學效應?
未知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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掀開蓋子,清淡的香味撲鼻而來。
「這是魚粥,妳的午餐。」
轉過去看了下走過她身邊的凡斯,她沒有馬上動起湯匙。
「差不多可以下來走動了,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。可是不要妄想能馬上用焰族的能力,傷會更重。」
轉過身望了她一眼,自說自的開始磨起草藥。
「你不是妖師嗎?為什麼身兼醫生?」
「.......原來外界教你們懂得的妖師,就是每天都在操控陰影、對人下詛咒?」
似笑非笑的拿起手帕擦手,然後丟在一旁。
凡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看著她。
「你為什麼要救我?」
棠予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「你有聽說過妖師救人的嗎?救妳來的是那個人。」
那個人?
棠予望向外面的人影,突然的露出冷笑。
「冰牙的精靈,原來你們最擅長的就是給根皮鞭再給糖啊?」
「........棠予,關於焰族的滅亡我很惋惜,但族裡的抉擇儘管我貴為王子,也無法自行決定。」
「所以呢?就能撇清非你們冰牙族的作為嗎?」
「......那我也只能說,在光明的照耀下我無任何悔恨。」
棠予知道自己有些不講理。
身為那個種族的人又有何錯呢?就像她身為焰族人一樣。
冰冷漸漸墜落,「哐啷」一聲碎了滿地。
然而回過神時,已經失去棠予的蹤影。
「棠予!」
動身要去追的亞那,回頭看了一眼抓住他的凡斯。
「我去吧,免得她又激動了。」
看著那遠去的身影,凡斯嘆了口氣,跨出了步伐。
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🈴
湖泊的水起了漣漪,因為一滴水的攪和。
但那滴水,包含著深層的憤恨、無力、哀傷,甚至是回憶。
只有這時候,她才討厭身為焰族的自己、骨子裡刻著和善。
「我剛剛真的很想殺了他,可是我這樣對得起自己嗎?」
走近她的凡斯突然意識到她是在問著自己,停下了腳步。
可是,他卻無言以對。
「我不殺他,但我的族人卻死在他們的刀下........」
眼淚不停歇的掉落池面中。
「如果這一刻、眼淚能停下來多好?」
她伸出手指輕輕觸動湖面,映在湖面上的面容隨即開始扭曲。
站在她身後的凡斯,伸出了手卻有點遲疑的縮了下。
但停在半空的手沒幾秒就輕輕的覆蓋上那雙哭泣的雙眼。
微涼的觸感覆在那因哭泣而過紅過熱的眼皮上。
「哭吧,至少妳現在看不見在哭泣中的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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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桃花四月柳,春意滿園蕩心留。
在短短的幾個月裡,焰族被滅的消息,已經傳遍守世界。
「棠予,該回去了。」
夕陽落下,取而代之的是溫婉的瑩魄。
採完草藥的他對著另一頭湖畔邊的人喊著。
「恩,我馬上過去。」
「凡斯!棠予!」
一邊從樹上跳下來的亞那,興奮的大喊著兩人的名字。
「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吊在樹上?」
扶著額的凡斯顯然已經習慣的有些無奈了。
外界想不到吧,那個傳說中應該優雅的精靈三王子竟然像個猴子一般。
看了一眼漫步走來的棠予,亞那笑的有些調皮。
「在光神的沐浴下,連不愛與其他種族有牽連的妖師也願意接受棠予了?」
「.......只是覺得讓她待著也不錯。」
原先的同情,到最後他已經當成朋友了。
至少在亞那不在時,他也不會覺得孤單吧。
「凡斯,你該不會.......」
勾起微笑的亞那,看著棠予的走近,識相的閉上了嘴。
「如果你只是要講些不中聽的話,那還是閉上嘴好了。」
冷冷的看向亞那一眼,凡斯朝著山洞的方向走去。
「亞那,你剛剛說了什麼嗎?」
看了下凡斯的背影,棠予踩著緩慢的腳步跟著。
「沒有,我什麼都還來不及說。」
至少那句「該不會喜歡棠予吧」還沒問出口。
不過亞那卻勾起微笑。
有時候,話真的不一定要用說的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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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的陽光燦爛的打在露珠上頭。
像似顆晶瑩的琉璃,「咚」的滑落葉面掉在池塘中。
她半跪在湖邊,拿著梳子細細順著髮絲。
長至腰間的頭髮總是被她在尾部綁了個小髮圈,優雅又不雜亂。
「原來妳在這裡。」
站在後面許久的凡斯不禁看傻了。
好不容易魂歸了,才擠出一句話。
「凡斯?今天真早。」
「我最近有點事,可能不能幫妳準備餐點,才早點送過來的。」
不過、不是什麼壞事。
棠予從他臉上讀到這幾字,露出了甜甜的笑容。
「那就交給我吧。在光神的引領下,朋友有難,有什麼理由不去幫助的呢?」
「亞那?今天怎麼都來得這麼早?」
棠予笑著,走向兩人。
「也許是命運告訴我今早有凡斯的好手藝作為一日之始吧。」
「最好是,我作的早餐可能沒有那麼多,所以.......」
「知道了,我也是有準備才過來的。」
亞那露出微笑,掀開手上提籃蓋著的布。
不過這麼一來,似乎又太多了....
棠予看著沒有發覺的兩人,靜靜的笑著。
看著說笑的兩人,她卻不知所以的嘆了口氣。
如果,每個早晨都能這麼平靜閒適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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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間,森林的風偏涼而帶著植物的氣息。
和煦的散佈在每一寸草地,享受被芬多精的浪潮所淹沒。
離凡斯上次過來,已經一個多禮拜了。
雖然有亞那偶爾會來找她,並不會無聊,但生活還是感覺空了下來。
「在想什麼?」
「........凡斯?!」
看著她驚訝的神情,他笑了笑。
「怎麼那麼驚訝?」
「你、你又沒說過什麼時候回來,突然出現怎麼會不驚訝?」
臉色有些緋紅的她稍稍低下頭,讓髮絲擋住火燙燙的臉頰。
在凡斯出現前,她還在想凡斯什麼時候回來.......
「事情剛剛都辦完了,想說來和妳說一聲,明天開始我會來。」
「你明天就直接來就好了,幹嘛在跑一趟?」
凡斯看著她,笑了下卻不應答。
只是因為,他耐不住了這段時間見不著她。
對著凡斯那別有意思的視線,棠予帶著自信的眼神回望著。
「其實我猜的中你去哪,你信嗎?」
「相信,既然妳敢說的出口,大概也不是虛假的。」
焰族擁有的任何一種強大都莫名其妙。
不論是種族能力也好,亦或是收集情報的能力也罷。
「所以回去村裏繼承首領之位的事準備的如何?」
......還真知道啊。
凡斯挑了挑眉,笑了笑。
「怎麼?妳跟蹤我嗎?」
「......誰要跟蹤你啊。只是以前大家都還在的時候,就曾聽說妖師首領年老漸衰,要密切盯著下一屆首領的選拔。」
可是怎麼也沒聽說過為何要盯著妖師首領。
凡斯望了下那滿星點綴的夜空,嘆了一口氣。
「大概是看看處黑暗之中最為棘手的我們,是否會危害到你們吧。」
「所以下一屆首領真的是你?」
聲音突然的放輕,卻聽不出是希望還是不希望。
「是。」
毫不避諱的爽快承認。
「這種東西掛在嘴上可以?我可是曾想殺掉冰牙三王子的人哦?」
「我相信妳。」
而且就算死在她手上,大概也沒任何怨言。
「為什麼?」
信人這種話、可是不能胡謅的。
「以後便知。」
帶著有些神祕的笑容,凡斯站起身,往回走去。
看著他的背影,棠予也只是站起身。
什麼話也沒說的,跟著他的腳步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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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棠予!」
「......亞那?怎麼又吊在樹上?」
彷彿見怪不怪的語氣,三天兩頭便可看見這個應該是王子的精靈吊掛在哪棵樹上。
「我在摘蔓藤果今天撿到個受傷的人。」
「這裡的蔓藤果不多,你可能要往裡邊走比較多。」
指了下森林更深處的地方,她記得今早凡斯也是走向那個方向。
應該會遇見吧。
看著亞那離去的背影,棠予走往另一個方向。
愈走愈裡頭,樹木便更加茂密蔥鬱。
然後,路消失了。
樹木環繞著,一個小湖。
她放了個擾亂視野的結界,便走向了湖畔的樹叢下。
掀開草堆露出一顆潔白的石子。
上面用鮮紅的血跡寫了幾個字。
珍重,吾族人。
棠予輕輕閉上眼。
果然最近還是有人到處追殺落單的焰族人。
所以她才一直在附近感受到熟悉的氣息。
還記得自己手上也有顆白石頭,是族裡專門在留記號的東西。
哪天,會不會也輪到她寫上鮮紅的遺書?
她俐落的站起身,把石子緊緊握在掌心中。
焰族雖然好相處,但似乎從來沒說過好欺負。
她打破了結界,往洞穴的地方走回去。
突然迅速地轉了個身,躲在樹叢後。
「這個大概是最後一個了吧?」
「不知道,不過現在離焰族滅族已經一季過去了,虧他們還真能逃。」
棠予悄悄地把頭稍微探了出去。
只見兩個身著軍裝的冰牙精靈拖著一個傷痕累累、剩不到一口氣的焰族男人。
他們的軍裝上有個數字,3。
「就把他放這吧,這裡不會有什麼人來。」
「恩。」
看著兩個人離去,棠予跑到那個人身邊。
然而可惜的是,那個人早已沒了鼻息。
冰牙......數字三.....
不知為何的,她總是聯想到了一個人。
亞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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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回來了?」
凡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手上還拿著一本藥學。
「......到處走走晃晃而已。」
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地爾,她露出敵意。
「他叫阿希斯,種族不明。是剛剛我帶回來的那個人。」
亞那帶著笑容,像似介紹自己朋友般的熱絡。
「嗯。亞那,我有點事問你,出來一下。」
轉過頭,看了亞那和凡斯一眼,棠予便往洞穴外走。
她其實不知道怎麼開口,怎麼聯想都是亞那。
可是她不相信亞那會做這種事。
「棠予,妳有什麼事都可以問。」
「我剛剛看到一群人森林裡走,那些武士的輕甲上寫了個數字,那是代表什麼意思?」
亞那想了下,露出笑容。
「還以為妳要問什麼,那就是每一個王子所屬軍隊。」
王子所屬.......
棠予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,可是腦袋跟理智卻很鎮定。
「那你也有軍隊?」
「有啊,只是現在還編屬在父王的軍隊下,不歸我管。」
不歸.......!
所以不是亞那?
不知為何的,棠予很想笑,也很想哭。
「棠予,還好嗎?」
「......我沒事。」
「騙人。」
站在一旁沈默很久的凡斯突然說了句話。
他和亞那對望一眼,便拉著棠予走了一小段路。
「妳看見什麼了?」
「........亞那的軍隊殺了焰族的人棄屍。」
「妳對於族裡的現況到底掌握了多少?」
瞇起眼,凡斯不相信棠予就只知道眼前這些事。
棠予微微的愣了一下,撇過頭。
「目前逃竄的人,知道的人數大概八九個,其中一個是族長,但沒人知道她去哪。
「大部分的人都是往精靈之地的方向逃來的,大概都還在這附近徘徊。
「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,這些日子我們都沒見過面,也沒有聯絡,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。」
凡斯沈思了下,雙眼有些走神的望著地板。
如果要保障棠予的安全,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離開洞穴。
可是離開了她去哪?
「......棠予,最近阿希斯會在洞穴歇息,妳願意暫時住在妖師的村落裡嗎?」
棠予微微瞪大眼,有些驚訝。
「你是想清楚才問的嗎?」
一個隱秘的種族,帶外人進去也許是個大禁忌。
「既然我說的出口,我就做的到。」
凡斯露出了自信傲然的微笑,望向仍然猶豫不決的棠予。
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😆
手輕輕撫摸過圓木的每一寸表皮,滿意的放下了手。
周邊都是森林環繞,靜謐舒爽。
她轉過身,看著幾個在幫她打點東西的人。
「謝謝。」
大概都是妖師吧!
那些人轉過頭露出微笑的點頭致意,也沒多說什麼。
不過一開始帶她過來的那個人倒是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「妳在找凡斯嗎?」
其中一個女性走了過來,臉上的笑意異常燦爛。
「是。」
棠予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,難道有這麼明顯嗎?
「你們看起來挺曖昧的呢。」
「.........妳弄錯了,我們只是朋友。」
棠予愣了好一會,還真是第一次被說曖昧這詞。
「呵呵,凡斯的話,可能在和老族長談事吧,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。」
「是嗎?」
果然是要繼承啊.........
眼前的女孩噙著笑看著她。
「我是比棻,請多指教。」
「我才是,請多指教。」
棠予不怎麼在意的,輕輕地回了個微笑。
窗外的天,黑的像是失去了焦距。
彷彿是用手遮住了雙眼,而難以看清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早上的晨光,配著小鳥輕哼的歌聲喚醒熟睡的人們。
趴在桌上的棠予緩緩醒了過來,摸著僵硬的腰背伸著懶腰。
「天..........」
怎麼又整理東西到睡著了?
已經搬來妖師聚落的附近一段時間了,整理都漸漸到一段落了。
其實原本都沒有那麼多東西的,都是凡斯和亞那買來的。
棠予看了眼記錄好的時間,從衣櫃拿出了斗篷。
自從搬過來後,她很少去「秘密基地」那邊,大部分時候都待在家裡。
因為那邊多了個阿希斯的存在。那雙眼彷彿能吞噬人的心思,那個微笑彷彿一把刀猛刺著他人的心。
從第一眼開始,她便知,那是令人髮指的存在。
今天正好是凡斯要去冰牙精靈部落裡通報水患的日子。
正好能趁這個機會,偷偷到鬧市裡的公會去要點資訊。
「棠予!棠予妳在嗎?」
棠予放下手上的東西,愣了愣。比棻?
自從搬來了,這女孩似乎就把她當朋友,天天往她這邊跑。
棠予彈了指,門輕輕地開了。
「棠予,我帶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?」
「比棻,我今天有點事要出門,妳先回去好了。」
「是嗎?好吧。」
比棻拿著籃子,失望的被送了出來。
「明天我做早餐,妳再來吧。」
一同走出來的棠予苦笑了下,和她做了承諾。
「知道了。」
看著比棻失落的背影走遠,她才開始往山下移動。
不過,早餐怎麼吃的這麼早?
這樣她真的不太習慣。
這天才剛亮的時間起床,只是為了方便隱藏身份而已。
走到半山腰的位置,她閉上了雙眼。
再睜開眼後,她朝著溪邊奔走。
沒多久,又找到一枚沾了血的白石。
但沒看見屍身。
會隨河流飄走了嗎?
「果然要調查一下那個人...........誰?!」
草邊有東西動了一下,棠予跟了過去攔住。
攔到的,卻是剛剛離開的比棻。
「妳,跟蹤我?」
不悅的神情寫在棠予臉上。
「我、我只是想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,讓妳這麼早就出門。」
「..............跟妳沒有關係。」
為什麼為了這種理由跟蹤她?
都不嫌麻煩嗎?
果然這句話,一下的逼哭了也逼走了比棻。
突然的,棠予有點後悔。
可是時間急迫,她沒心思再去思考,而是走向了公會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後來的一段時間,她都依約的下了廚,做了早餐。
然而,從來沒等到過比棻。
也許是生氣了吧!
她放下手上裝著三明治的盤子,在門口踱步著。
如果今天再等不到比棻,她就要放棄等待了。
「棠予?」
「........亞那?」
亞那?怎麼會來妖師居住地?
本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左看看右盼盼的。
「妳好。」
跟在後頭的除了凡斯,還有阿希斯。
棠予看了他一眼,然後走向了凡斯。
「怎麼帶亞那來這邊?」
「他說他想來看看。」
「你就讓他來了?!凡斯,你知道的........」
「沒事,我知道。」
凡斯回了個令人安心的笑容。
棠予不再勸阻,而是盯著在談話的亞那和阿希斯。
「棠予,下午來一趟上次的湖邊吧,我有話要跟妳說。」
「哪一個湖邊?」
凡斯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。
「妳上次哭的那個地方。」
「.............嘖。」
棠予皺起眉頭,回頭瞪了他一眼。
「你們等等要去哪?」
「去族裡。」
「.........真的要去?」
棠予還是很擔心。
「恩。」
在凡斯的確認下,她只能送走了他們。
她不會知道,這會是最後一次看見他們並肩走在一起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「他果然還是有了那樣的反應呢。」
凡斯露出苦笑,倚在樹邊望著湖面。
「所以你幹嘛帶他去。」
棠予皺了皺眉,拿起石子往湖面打著水漂。
「你要跟我說什麼?」
「急著要回去?怕我這個妖師把妳吞了?」
「..........我看你心情挺好的,我就先回去了。」
忍著白眼,棠予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功夫。
凡斯露著微笑。
「因為心情不好,這些話就說不出口了。」
「到底是要說什麼?」
「棠予,我喜歡妳。」
「................」
看著凡斯的真摯,棠予沈默了。
「還記得我在這湖邊跟妳說的嗎?看不見自己哭著的容顏,就放心地哭吧。
「我想要從今之後,都成為可以在妳需要時,為妳遮住視線的那雙手。」
「..........那那雙手得要隨時候著呢。」
棠予露出微笑,盯著他看。
「不過隨叫隨到,這應該難不倒未來的妖師首領吧?」
「我想,再難應該也會辦到,身為妳男友的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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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重的雲層蓋住了陽光,落下取代的雨點。
一滴、兩滴.......緩緩又靜謐的打在身上。
彷彿天空在哭泣著,為了逝去的友誼。
最近,凡斯很少到洞穴去。
每當亞那看見她身後無人時,總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。
「凡斯怎麼又沒跟妳來了?」
「看見我那麼失望的話,那我還是別來。」
「不行!怎麼連妳都這樣!」
棠予露出淺笑,放下了手邊的籃子。
籃子裡全是剛烤好的餅乾。
「天晚了,我拿捏了你要回去的時間,烤了點餅乾給你。」
「是要回去了,我會慢慢享用的。」
亞那打起精神,和仍喝著咖啡的安地爾還有棠予道別。
直到亞那消失在視線中,棠予才望向了安地爾。
那瞬間,大量的殺氣撲向了安地爾。
「說吧,有什麼目的會讓你這個鬼王高手待在這。」
「.........是凡斯告訴妳的?」
「醫療班和黑袍,雙袍級的安地爾.阿希斯墮落為耶呂惡鬼王的手下,還是第一高手,這是公會裡的情報。」
頓了下,棠予露出冷笑。
「還有,平時雖然你做的很隱蔽,但不時聯絡耶呂惡鬼王、聯絡鬼族的行為,以為不會有人看見嗎?」
這些情報她大可以放出去給公會,只是她沒理由這麼做而已。
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安地爾都放些什麼消息,要是跟妖師有關,公會並不會簡單放過。
棠予望著他,彷彿在等他解釋。
然而一個眨眼,安地爾便出現在她眼前。
伸出手掐緊她的脖子,還把她騰在空中。
冷不防的攻擊讓棠予來不及反應,只能掙扎著。
「通常知道太多就活不久,這一點妳不知道嗎?」
「放、放手........」
安地爾臉上沒有笑容,手更加些了力道。
「妳是這遊戲最大的瑕疵,焰族人,妳既不屬於黑也不屬於白,偏偏妳和凡斯又是如此的關係.........妳覺得妳最後的下場又會是如何?」
「我的下場......如、如何......不需要你管.......」
安地爾聳聳肩,把她甩在地上。
棠予大口大口的吸著氣,瞪了他一眼。
「既然妳的命都留這麼久了,多留一下也不礙事。」
「不准你碰凡斯跟亞那!!」
安地爾只是回以一個邪笑,隨風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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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脖子上的傷是怎麼回事?」
原本就不帶笑意的臉,再看見棠予脖子上的淤痕時,更加冰冷。
「我昨天和阿希斯起了點爭執。」
「妳昨天去基地了?為什麼起衝突?」
「........你知道的吧,他是鬼族的這件事?」
如果連她都能得知,亞那和凡斯這兩個和他相處最久的人一定知道。
「知道。」
「而且他連我的種族都知道,凡斯,如果可以,他不該留下。」
棠予知道這很荒唐。
突然的要凡斯去殺了安地爾,沒理由也沒立場。
但他是鬼族!
是那個會隨意傷害人的鬼族。
下意識的,她握緊了凡斯的手。
她永遠無法忘記,下了大雪的那一晚。
族人是怎麼哀嚎、是怎樣的慘景.........
那不是人們期待的白色大地,而是血雪了。
「.......這件事我會想一下的。」
「還有........你是不是該見見亞那?」
亞那......
凡斯沈默著。
「你們是朋友......」
「我們不可能永遠當朋友的,棠予。」
「那我們呢?」
棠予露出淺淺的笑容。
焰族人擁有著精靈和人類混合的外表,既出色又讓人著迷。
那麼一笑,讓凡斯也傻了三秒才回神。
「我不處這世界黑白之一,這世界把我們定位在第三類。」
一個既強大又被追殺的第三類。
這樣的她,真要說起來,跟凡斯也不是同一類的人。
「我們之間不會那樣的。」
亞那跟他,不僅在世界的立場不一樣,還各自背負種族中的大任。
但是棠予不是。
而且......
「妳、是我想一起過一生的人。」
「這是求婚嗎?」
「是。」
還真有凡斯的風格啊......
棠予噗嗤一聲笑著。
「手借我。」
棠予拉著凡斯的手,閉上了眼。
「以吾之名,願和妖師凡斯立下誓約,兩人相伴,直至一生一世。」
凡斯的手掌上浮現了湖水綠的印記,然後漸漸淡去。
「誓言是種約定,可是不動用言靈,所以即使違背了,也不會有任何詛咒。」
這是為了焰族人設計的。
「我不會違背的。」
凡斯露出笑容,把棠予摟入懷中。
「也許妖師的一生並不漫長,但我還是想與妳相伴。」
幾十年的歲月也好也罷,這樣就足已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雨細細的下。
這場雨來得突然,卻不影響妖師一族遷移居地。
亞那越加善戰的傳言時而聽見。
凡斯也順利繼承了妖師首領之位。
兩人之間,越走越遠。
跟著凡斯一起走的棠予,落腳在妖師一族較為偏遠的屋子裡。
她的行李不多,一下就收拾完了。
突然間的,她想起了比棻。
在遷徙的隊伍中,她沒有看見比棻。
難道是少看了嗎?
不過妖師一族的人,會主動跟別的種族打交道?
妖師,不是不親外族嗎?
可是當時沒有任何妖師族人覺得那女孩怪異,應該沒事吧?
看著外面的烏雲,她啜了口手上的溫茶。
只希望這次的遷徙,能讓妖師一族安穩的過著幾十年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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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凡斯?你怎麼在這?」
久違的來到洞穴,卻發現另一個人在收拾著東西。
凡斯的到來,似乎帶來比之前更為濃厚的藥香。
「之後可能都不會再來了,想說收拾一下東西。」
凡斯無奈地笑了笑。
「這都收了四天了,還是剩了些東西。」
所以、不再來了嗎........
棠予輕輕皺了下眉,卻馬上鬆了開。
她知道,如果換了個世界、身份,他們之間就有可能持續有著友誼。
只可惜,他們是活在這世界的人。
「妳呢?怎麼來了?」
「亞那......我來跟他要上次給他餅乾的籃子,我以為他會放這。」
看來,亞那也沒來過。
最終,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彼此好好生活。
「我先走了,晚點一起吃晚飯吧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凡斯露出微笑,看著她消失在移動陣。
然而,再沒多久之後,他便見到了穿著鎧甲的精靈友人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銅鈴般瞪大的雙眼。
眼前的一片黑地......還是妖師的居地嗎?
棠予想往前,卻又退縮著。
黑暗氣息。
黑色血跡。
到處插滿的精靈旗,在那一瞬間突然的刺眼。
「快走!跟首領不要回來了!」
「快點走啊!」
幾個還保持著意識,還在和冰牙精靈抗爭的妖師對著她大吼。
她的族人也曾對著她這樣說著。
凡斯的族人也對著她這樣說著。
那一刻,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「炎之星、炎之語,焰之託,燃起汝之灼。」
草原燃起大片的火浪。
「木之硬、木之堅,焰之求,抵擋汝之敵。」
樹木折成幾段,擋在精靈戰士前。
「土之地、土之定,焰之意,落定汝之亂。」
土地隆起了幾層,搗亂精靈們的作戰。
妖師們看著她,眼神充滿驚奇。
「快走,我還能再擋。」
看著妖師們離開,她閉上了雙眼。
「霧之矇、霧之掩,焰之願,消去汝之形。」
招來了大霧,自己看不清別人的行蹤,別人也看不清自己的。
所以當一枝箭飛了過來,刺穿她的腿前,她都未發現。
棠予一受傷,大霧便散去。
一散去,那幾個妖師的屍體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。
「焰族人?!」
精靈們打量著她,不敢多靠近一步。
「風之靈、風之聲,焰之......」
趁著她還沒念完,精靈便一刀砍向她。
可是刀還沒落下,在場的精靈卻都倒下了。
而出現在眼前的,是比棻。
「妳沒事?妳快.........呃.......」
吐了口鮮血的棠予,愣愣地看著眼前拿刀砍了她的人。
「妳、果然不是...........」
「我不是妖師,而是妳們一族最恨的仇人,比申。」
棠予瞪大了眼倒在地上,看著眼前說自己是比申的女人。
「妳以為安地爾為什麼乖乖離開?因為我告訴他,妳一直在公會調查他。
「還有妳,妳是這場戰裡最大的變數。所以妳,就好好的死亡吧。」
看著眼前囂張的女人,棠予張開口想說些什麼,卻沒了聲音。
「比申。」
.......安地爾?
這次的事,安地爾也參與了嗎?
棠予的視線開始模糊,連安地爾的臉都看不清。
怎麼辦......
她還想撐到凡斯回來......
然後告訴他......快走.......
「在凡斯看見妳的死亡,看見自己的族人全滅,妳覺得他有辦法冷靜嗎?」
凡斯.......他一定會認為是亞那他們所為的。
安地爾拿起精靈的劍,刺入棠予的手,固定在大地上。
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,棠予只有皺著眉撐著。
「我真的曾經想過,要和你們當朋友的。」
棠予看著安地爾,視線漸漸模糊變暗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耳邊突然有人喚著她。
「棠予!」
「棠予!?」
「.......你快走.......他們都叫你快走..........」
誰?他的族人們嗎?
「還有對不起.........誓言.........它會解開的..........」
看著亞那幫她拔去固定手的劍,棠予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「解開什麼!妳會........」
「會死的。」
棠予笑了笑,手輕輕撫上凡斯痛苦的臉龐。
「凡斯......看清楚眼前的對與錯......不要......輕易.....相信.......」
「棠予?棠予!」
被凡斯握住的那手,逐漸的僵硬冰冷。
她的聲音還旋繞在耳邊,但是再也聽不見了。
原來,連要個幾十年都是奢求......
「攻打妖师一族,你們已经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?西之丘、冰之牙,这个代價是你们永遠都無法付出的。
「我詛咒你們,黑暗會籠罩,生命會消逝,西之丘的土地不會有任何生機,而我眼前的人會死絕,這是你們應該付出的一切!
「至於你,亞那瑟恩.伊沐洛,你將付給我更多代價。
「你下會太快死亡,你應該痛苦的直到最後,愛人、子孫都要承受妖師的憎恨,驍勇善戰的三王子,我詛咒你們。」
凡斯抱起了棠予的遺體,往前走去。
一直走、一直走........
直到沒入黑暗之中。
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🍷
扶疏的葉子中,露出了些許的陽光。
在光線的照映下,讓冰冷的石碑多了些溫度。
凡斯就這麼站在石碑前,看著、沈默著。
徐徐微風吹來,刮起了落葉。
當落葉散去,身後出現了個人影。
那個人同樣也望向石碑。
然而,石碑上沒有任何字。
「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這?」
「為什麼不刻字?」
「......不想只是刻上她的名字,卻不知道要刻上什麼。」
身後的人笑了,不語。
「我知道你來做什麼。」
「那,走嗎?」
這次換凡斯不說話了。
直到身後那個人離去,他才蹲在了石碑前。
「在這等著,我會回來看妳的。」
(完)
作者小言:好久沒更新了.....暑假前想把他與她做個完結
如果辦得到的話
這篇文是阿珊大大點的 雖然覺得寫得不好 但請笑納
這大概是他與她中最長的一篇文
也是除了安地爾以外唯一一篇不是好結局的文
寫完正文後 考慮開番外
如果有空的話啦~
大家晚安@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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